許明翰醫師討論海歸牙醫的議題的封面照片

開放海外牙醫歸台?波波醫生攸關台灣未來的醫療品質…

如果你在意台灣的醫療品質,如果你希望以後也能有好的醫師幫你看診。那這個議題我們應該要一起關心。
 
近期的《醫師法》修法,將要開放大量海外醫師歸台,這不只是為少數人開後門的做法,更會危害台灣未來的醫療品質。至於為什麼會造成這麼大的衝擊,我們要先從怎麼當牙醫師開始。
 
大家好,我是許明翰。外表是牙醫師,骨子裡是科學人;帶著創業筋肉,其實內心住著喜歡大自然的小男孩。放假時登上山峰潛入海洋;閒暇時就拿起電腦紀錄想法,說說自己對生活的觀察。期待閱讀這段文字的你,成為我的好筆友、好朋友。

在台灣,要怎麼成為一位牙醫師?

說明怎麼在台灣成為一位牙醫師?
如果你想當牙醫師,就得先考上牙醫系讀完6年(4年基礎醫學+2年臨床訓練)、通過國家考試、在教學醫院接受2年的訓練,合格後才有開業的資格,有些甚至會再花3年考取專科執照。
 
上文的每一個頓號之間,都是一個篩選考驗,最終才能留下、培育出成熟的醫師(這時候都已經快30歲了)。這8~10年的訓練過程不容易,但都是台灣大多醫師(包括我)的求學過程。不過有另一個方法,你也可以去國外的醫學院唸書,再回來參加考試、也能取得醫師執照。

為什麼可以去國外讀書,回台灣開業?

這原本是一個立意良善的政策。事實上,早期台灣的醫療並不進步,希望先進國家的醫師能把更好的技術帶回來,承認很多外國學歷,讓國外醫學院的畢業生可以回台當醫師。這其中也包括歐盟。很多人會覺得:歐盟很先進,聽起來不錯啊?但是2004年歐盟擴大,很多東歐國家,比如波蘭、捷克等國也加入後。台灣也跟著承認這些學歷。
 
問題在於:這些國家的醫療水平並沒有比台灣進步,教育訓練也不足、入學門檻非常低。反而讓良善的政策,變成某些人輕鬆當醫師的漏洞。
 
補充:這些醫師因為大多來自波蘭、西班牙、捷克,所以被戲稱『波波』、『波西傑克生』,但醫療水平比台灣差的、卻仍被承認學歷的外國醫學院還有非常多。

有BUG!想當醫師,讀書考試不是唯一途徑?

今年的《醫師法》修法,非但沒有把漏洞補起來,反而門戶大開!7項附帶決議全都有利於國外的畢業生。以前一年只開放30~50名醫師回台,立法委員要求每年開放實習名額至100~200名。往後,海外歸國的醫師只會越來越多。

大量開放海歸牙醫,會有什麼問題?

說明波波醫生、海歸牙醫回台後會造成的問題

首先 教育量能無法負擔

剛剛有提到,就算讀完六年、取得醫師執照後仍然不能開業,還需要2年的一般醫學訓練,也就是到教學醫院累積經驗(當學徒),跟資深前輩做幾乎一對一指導,才能成為獨當一面的醫師。
 
我必須說,一個學生在牙醫系花六年學習,其實學不到往後執業時5%的技能,大多能力養成都在這兩年的訓練中習得。如果每年有數百位新進牙醫回來,教學醫院和醫師能夠負擔嗎?從一對一指導,變成一對數十人,教學品質有可能會好嗎?

其次 海歸醫師的品質良莠不齊

國外當然有好學校,但也有水平比台灣差的。不過回來都一樣可以當醫師。有仲介業者嗅到商機,推出『海外學醫全程服務方案』,專門把人送去醫療水平差、入學門檻低的地區學醫。這些國家/地區為了吸引外匯資金,對學生往往來者不拒,入學門檻極為寬鬆,要畢業也相當容易。缺乏篩選標準,這是第一個問題。
 
第二個問題,海外牙醫師通常沒有臨床訓練經驗。台灣的牙醫系學生在大五、大六,會從跟診開始,學習如何診斷、制定治療計畫和實際參與治療。累積兩年的經驗值才能考取醫師執照。但國外的醫學院通常沒有臨床課程。尤其很多被送出國的,是所謂的『國際班學生』,不需要學當地語言、無法跟病人對話,當然也沒有完整看診的經驗。這批牙醫師回台後,也不需要通過學歷甄試(又是因為醫師法!)無法過濾掉能力差的畢業生。不管好的、不好的準醫師都可以在台灣開業。
 
這跟當初立法的原意背道而馳,變相成為:「就算你考不上牙醫系也沒關係。只要家長有錢把你送出國,也可以當醫師!」

最終結果 是全民的醫療品質下降

我更擔心的是:醫病關係的惡化。很多醫師花心力分享牙科醫療知識、經營粉絲專頁、希望患者因此更理解、信任醫師的處置方式。如果醫療品質落差加劇,以後醫師提出的治療計畫時,病人先懷疑醫師在害人、在坑錢…。只能說,這樣的醫療環境,不是我們樂見的。

立法委員說:台灣醫師少,要安排海歸醫師到偏鄉服務?

20220907 許明翰 medium長文(三) 03 1
那起初為何要大量開放海外醫師歸台?立法委員說法是:為了解決偏鄉醫師不足,讓排隊回來的大批國外醫師,以服務2年為條件增開名額。來我們思考看看,台灣有沒有偏鄉地區醫師不足的問題?有。但這是因為醫師人數太少嗎?並不是。
 
我舉一個已經存在、且正在發生的例子:『流浪教師』。台灣有幾萬名有教師證,卻沒有教師職位的老師,為了幾間有開缺額的學校擠破頭。弔詭的是,即便有人山人海的流浪教師,偏鄉、離島地區每年都還是招不到老師。
 
偏鄉缺乏醫師、教師,從來不是人數不夠的問題,而是環境和資源的匱乏。一來,偏鄉的病患人口外流,人口老化而且減少,病人量不足,醫師收入很難跟都市比,可能連在診療設備的花費都很難回本。二來,就算醫師有愛心、不計較收入。醫師的家庭關係如何維繫、子女的教育問題都是在偏鄉執業的阻力。
 
如果衛福部真心想解決,不應該只是把醫師綁去偏鄉。只要環境與資源的問題沒有被改善。時間一到,醫師還是會離開,問題終究沒有解決。
 
況且,這個做法有另一個缺點!前一段提到,海歸醫師的水準不一、缺乏臨床經驗。偏鄉地區沒有資深醫師指導、也沒有完整的訓練,很難成長進步。進一步說,把技術不純熟的醫師送去,究竟是服務偏鄉,還是殘害偏鄉?

難道我們要封殺所有海歸醫師嗎?

討論是否要封殺所有波波醫生 海歸醫師嗎?
當然不是,這我必須特別強調:並非所有從國外回來的醫師都不好,也有好幾位很厲害、我非常敬佩的醫師(希望本篇不要造成他們困擾)。但是台灣現在對國外醫師的考核、訓練制度都不完善,還有業者抓住漏洞,大肆鼓吹花錢當醫師的方案。此刻大量開放牙醫師歸台,無疑會降低台灣的醫療品質!

為了台灣的醫療品質,我們能做什麼?

如何改變波波醫生、海歸牙醫的現狀?
這次修法在整個牙醫界掀起了很大爭議,包括台灣牙醫教育協會,和台大、陽明交大、北醫、國防、中國、中山、成大及高醫等全國八大院校的牙醫老師、本土牙醫師們也都有發聲,反對這次的附帶決議。
 
大家連署提倡要:一、嚴審外國學歷,確保醫師教考訓用品質。二、『擇優錄取』把好國外學歷醫師留下。三、控管海歸醫師人數,避免國內醫事人員市場崩壞。
 
我知道身為一個基層醫師,宣傳這個議題不免會招致某些同行、甚至很多利益關係人的不滿。但我覺得該說的話,總要有人說出來,讓台灣得來不易的醫療環境,能繼續往好的方向改變。
 
我也知道醫療很難懂、法規很難讀,我找了很多醫師和媒體朋友想做出改變,也寫了這一篇希望能讓更多人注意這次修法爭議。但只要反對的聲音不夠大,不足以讓政府聽見,一切都將成為現實。所以,我想請大家留下你的想法,即便是同意或質疑,只要讓更多人能認識這個問題,讓社會多一點討論,我認為都是好的。
 
最後,給所有幫忙分享這篇文章的朋友:誠摯地,謝謝你們。
一起登上健康高峰吧!Dr.許明翰-全口重建牙醫師

我是全科牙醫師許明翰,如果想看更多有趣的牙科知識,可以到我的粉專逛逛。如果想了解更多牙科見聞,歡迎看網站的其他文章。大家可以先看上一篇文章,討論怎麼找牙醫師:看牙醫要找專科醫師嗎?專科牙醫和全科牙醫的差異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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